酒八六

＊正剧向，连载

＊时间线在神兽1之前一年时间左右，有关格林德沃在获取珀西瓦尔身份的过程中偶然与邓布利多的相遇

＊本篇唯一配对GGAD

 

一点背景补充：禁酒令，（Prohibition），是指从1920年至1933年期间在美国推行的全国性禁酒，禁止酿造、运输和销售含酒精饮料。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美国社会风云变幻，本篇只取一隅来架构一个建立在现实麻瓜社会背景下的魔法故事。所有的魔法属于J. K. Rowling。

 

 

00.

 

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凝望着面前漆黑的大海。

 

长岛的南岸此刻寂静无声，海浪一波一波推着沙砾漫过他的鞋面。四下唯有海鸟偶尔被击碎在岩石上的浪声惊起，在黑夜里绕行，发出寂寥的鸣叫。但是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唯一一个等在这里的人。在他身后通往沙滩的树丛里隐藏着无数双因贪婪而发亮的眼睛。

 

巨大的船如幽灵般消无声息地现身在重重迷雾中。船上灯火通明，仿佛燃烧的移动冰山。紧接着，一座由生锈的货轮、不定期货船和改装的潜水艇所组成的移动的城市在海岸线三英里处抛锚驻扎。他们的船头都挂着明亮的煤油灯，无数的光源在雾气和黑浪里创造出堪比午夜的曼哈顿的奇观。这些忽明忽灭的灯火带着对宪法第十八修正案最大的蔑视和无畏向岸上苦等了一夜的人们发出信号：

 

来吧！我忠实的伙伴们。来拿走你们的“流动黄金”。

 

木制箱子被接连不断地抛到海中，箱子漂浮着，顺着潮流直到岸上，每一个箱子上都明确标示了记号。那些躲藏在暗中的眼睛三三两两地出现在沙滩上，保持着高度警惕与对方拉开距离，用压低的嗓子窃窃私语，然后召出更多的身影来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搬走。这些装载着罪恶之源的箱子在到达仓库、被开启、露出里面填满香甜液体的玻璃瓶之前，也许要经历几次易主——蓄谋已久的车祸，火并，甚至从血泊中被最后一个还能走路的人颤颤巍巍地抱进怀里。但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他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却好像没有人看见他。新大陆在一夜痛饮狂欢后即将迎来新一天的曙光，他的眼睛在晨曦里冰凉如水。

 

“God Bless America.”

 

他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幻影移形了。

 

 

01.

 

 

“嘿，你听说杰弗瑞的事了吗？他被发现一大早躺在‘老巴蒂’大门外面的水坑里，脸上还有一道自行车碾过的胎痕。”

 

“什么？他又喝高了？这个白痴不知道他这样在一堆清醒的麻鸡中间显得多不正常吗？”

 

“噢，这可不好说。你知道，住在我家对面马路的那家麻鸡，史蒂夫还是什么来着，在他家地窖里屯了一室的苹果[1]。”

 

对话的两个男人急匆匆地穿过第十大道，在有行人经过身边时警觉地压低了音量。他们转进西52街的时候，地面上的泥泞已经在晚间骤降的气温下结了一层霜。白天这里热闹非凡，满地的废烟头和报纸都被那些戴着钟型小帽、穿着玛丽珍鞋的女郎们染上“一千零一夜”和“蝴蝶夫人”[2]的浪漫气息。但是一过晚上十点，令人生疑的雾气将街边本就昏昏沉沉的街灯遮得更加晦暗，潮湿的下水道口漫出城市在一整天内吸入的汽车尾气和大量倾倒进沟渠的朗姆酒的发酵味道，任何一个体面的绅士或淑女都会掩鼻绕行。

 

但是这两个穿着长大衣的男人毫不介意地踏在坚硬的水泥道上，他们的手都揣在口袋里，仿佛紧紧握着什么东西一样。在一块挂着“89”的铁栅栏边他们停下脚步，一个四下张望，另一个则掏出了他口袋里细长的物品——

 

“烈酒致死。(Liquor Kills) ”

 

魔杖尖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个平平无奇的标牌。边缘生了铁锈的牌子咯吱咯吱作响，像是活物被挠痒了一般抖落掉那些锈斑，烫金的数字被微小的火苗重新描绘，华丽过头显得有些浮夸。拦在上升台阶面前的铁栅栏向下没入地面，其中一个男人刚想抬脚迈上去就被另一个拉住了。

 

“它们绝不会在地上。(They shall never be above the ground.)”

 

公寓楼入口的石阶消无声息地一层一层折叠起来，就好像构成它们的材料不是原石而是纸片，一个漆黑的通往地下的入口对他们张开大嘴，喷出令人血液沸腾的酒香。

 

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搓着手走下去。狭长甬道墙壁上硕大的“GG”如融化的黄金般顺着砖砌的墙壁淌到地上，为来客汇聚成一股通往大门的指路标识。

 

“你说这是什么的缩写？”

     

“上好的杜松子？(GOOD GIN)”

 

“也许是盖勒。。”

 

“嘘！”其中一个惊慌地捂住同伴的嘴，“我警告过你这里是魔法国会的‘据点’，小心你的舌头！”

 

说话间他们来到甬道尽头的木门处。门的上方开了一个小窗，两个男人摘下帽子，那个小窗的栓门打开只露出一只无机质的眼睛，在盯得人不自在前向后翻转——活像在翻白眼——门锁开启的声音伴着木质门独有的古旧吱呀声，纽约寒彻骨的冷气终于被关在了外面。

 

他们显然不是最早的一批。酒馆里喝得半醉的巫师有的嚷嚷着被吞了半截音的咒语，有的已经趴在桌子上大声打起了鼾；一群女巫们正襟危坐，每人都小口小口地从面前Collins Glass[3]里面用吸管吸着黄绿色的液体；几个看起来还是学生的巫师兴奋地讨论着魁地奇，说到激动处挥手打翻了面前的啤酒瓶，泛着白沫的金色佳酿沿着桌缘滴滴哒哒地落在方砖地上。

 

但是最显眼的显然是比任何角落都安静的吧台。与麻鸡们的酒馆不同的是，吧台区不设在进门的左手或者大厅的中间，它被安置在酒馆的最深处，比小桌客人们的区域还要高上两级台阶，层高也骤然增加。台基由一圈黑色大理石包成一个四分之一圆，台面则是雕刻成木头纹理的暗金属，后面的墙上密密麻麻排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直顶天花板。吧台的客人们衣着整洁，呢子大衣整整齐齐地挂在墙上，身上穿的内里多是束身马甲或者大外翻领衬衫配西服。他们只偶尔相互交流，更多时候都是默默从自己的杯子里饮酒，或者抬手示意酒保结账。

 

那个酒保看起来不过二十岁，金发——在酒馆昏暗的光线下更像是橘色——在脑后绑了一个小揪儿，熟练地挥舞着魔杖让杯子们自动排列成队，一个一个像正步走的锡兵似的倒挂在酒杯架上。整个酒馆就只有他一个酒保和一个服务于小桌区的年轻姑娘，但从来没有人因为受到因人手缺失而导致的怠慢而抱怨过。

 

“G，这是三卓锅[4]——威士忌和切片火腿。不得不说你这儿的麻鸡酒真是够劲儿，天知道我以前在那个妖精那儿喝的是什么玩意儿。”桑格雷斯•亚伯拉罕把几枚硬币拍在案上推向酒保，“剩下的不用找了。”

 

被叫作G的年轻人用魔杖点了点吧台后面，一个分成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格子的抽屉腾出来，那几枚卓锅按照面值欢快地跳进属于它们各自的小格里。桑格雷斯一边艰难地将他厚重的上半身塞进他的大衣里，一边继续抱怨道：“兄弟，你可要坚持住了，你这儿可是城里唯一能喝到不掺糖槭汁儿的水果白兰地的地儿了。”

 

“怎么，‘公爵’那儿的存货也卖完了？”G的声音比他略带婴儿肥的脸要老成许多，夹杂着明显的德国口音。不过这并不引人注意，自从十七世纪移民潮以来，美洲大陆的德裔，爱尔兰裔和犹太人，无论在巫师还是非巫师的人群中都占了相当大的比列，那些麻鸡欧洲人甚至比巫师还要和本土的“真正的美国人”更加格格不入。

 

“‘公爵’早就只剩皮尔森[5]和老板自酿的苹果酒了，那都是姑娘喝的东西。”周围响起了不满的嘘声，桑格雷斯尴尬地挥了挥手，“而且到处都在涨价，美元兑卓锅已经掉到8了，两个星期前还是12！”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亚伯拉罕先生，你供职于卓锅与宝藏管理部吧，没什么内部优待么。”一直对桑格雷斯的抱怨心不在焉的酒保停下了他检查瓶身包装的手，好像对汇率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魔法货币都是妖精在管，我们想扣点油水根本难上登天。”桑格雷斯终于系上了最后一颗扣子，他手压住帽檐向酒保示意，没有忘记订在墙上的铜版上第一行红色的大字——“室内禁止使用幻影移形”——迈着心满意足的步子消失在酒馆的大门后。

 

G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过一刻，他等的客人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了。客人并不像桑格雷斯那样健谈，或者说，废话连篇，等一句有价值的消息要忍受长达一小时的有关家养小精灵、魔法国会里遭千杀的同僚和买不到德国芝士（因为麻鸡们颁布的禁酒令把一切酒精含量超过1.5%的东西都给列入违法）的嚷嚷。位高权重者如珀西瓦尔•格雷夫斯，虽然顶着美国魔法国会安全主管和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的头衔，每周四晚上都会来这家虽然开业不久但在巫师间享有良好口碑的酒馆坐坐，脚翘在吧台底下的铜杆儿上，给自己来一杯上好的夏布利白葡萄酒。

 

G在把专供珀西瓦尔的酒瓶从储藏室里拿出来醒酒的时候慢慢琢磨着刚刚听到的信息。酒馆永远是人们交换情报、结识伙伴、倾诉或者偷听的最佳场所，这里光线如此昏暗以致于无需安排任何热闹的歌舞演出，只稍播放一些充满爵士风情的室内乐，客人们就能很好地娱乐他们自己。G相信桑格雷斯所说的其他巫师酒馆难以进货是真实的。感谢美国魔法国会主席瑟拉菲娜·皮奎利的宽容，在如今盛行麻鸡社会的禁酒令下，巫师社会保留了巫师们饮酒的权力。但遗憾的是，巫师界的酿酒商都是些做不了魔药师的半吊子，一个巫师如果想尝尝真正的酒，就不得不去麻鸡的店铺购买。现在市面上所有销售酒精的店铺都关门大吉，连医用酒精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那些转入地下的贩酒渠道被几个黑道家族瓜分，而鲜有巫师愿意在夜里好不容易从成百上千的文件或者难以去除的上司办公室里的污渍中脱身后，还要和一群神智不清的麻鸡挤在一起，只为那一杯不掺水的麦芽威士忌。他们当然可以从货源那里搞到，但是由于国际保密法和绝大多数巫师的能力实在不足以让他们和那些凶残的帮派成员对峙的无奈事实，这场席卷了美国的麻鸡运动也同样令巫师们苦不堪言。

 

当然，G自有他的本事搞到别人都搞不到的东西，不然怎么吸引那些高级官员独独来他这儿呢。至于卓锅的兑换问题……G在拇指和食指间摩挲着由妖精打造的金币，上面张开翅膀的鹰将侧脸转成了正脸。有关这个，他倒是认识某个人，不过这需要他去趟欧洲，而他现在不方便在欧洲露面，更不要说珀西瓦尔还没……

 

“砰”地一声，酒馆的木门被狠狠弹到了墙上。G疑惑地向门口看去，只见一群浑身沾满水汽的巫师手攥魔杖气势汹汹地挤进来，瞬间就站满了小桌间的走道。他们冲着惊慌失措的客人们龇牙咧嘴，忘记掏出魔杖的女士们紧紧抱住同伴的手臂，瞪大了眼睛。

 

一个每根手指都戴满了指环的矮子从其他高个儿中挤到前面，差点儿没被椅子腿绊个跟头。他气急败坏地稳住身体，魔杖胡乱指向G身后琳琅满目的酒架，太过激动以致口水喷到了面前桌上客人的姜汁儿汽水里。

 

“给、给我打！”

 

TBC

 

注：

[1] 禁酒令不允许贩卖、运输、销售、进出口酒类，但自己在家里酿酒自己喝是允许的。

[2] 1925年，雷蒙德·娇兰凭借其设计的一千零一夜香水瓶赢得巴黎装饰艺术展的一等奖；娇兰蝴蝶夫人女士淡香水1921年推出，是第一个使用合成香精的香水，流行至今。

[3] Collins酒杯比较细长，通常里面都有吸管和冰块。可以用来做 AMF、Long Island Iced Tea、Mojito、TomCollins 等清爽调酒。

[4] 卓锅(Dragot)是美国魔法社会所使用的魔法货币。 出处 Pottermore，目前没有除了名称以外的更多信息。

[5]皮尔森，啤酒牌子。 

（LOFTER什么时候才能引进斜体字？）